第一部(1 / 2)

加入书签 本章报错

男人底线强烈推荐:

峰会只要一结束,他就会被打回原形——虽然说起来,他是省交通厅的办公室主任,算中层干部ຖ,正处级,但那主ว任的权力含量极其有限,基本上属于运动会上的安慰奖,到岁数了,大家都是主ว任,你也该是主任,如此而已。

再过两个月,魏海烽就四十岁了。四十岁的男人,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你能ม给人家女孩子什么——给人家“爱”吗?别开玩笑了。

刘冬儿可以说“爱一个ฐ人是不需要理由的,爱就爱了”因为她才二十一岁;但魏海烽不能ม也这么说。有的话二十岁的时候说,是天真浪ฐ漫,但到了四十岁的时候还说,那不是心智不全就是居心叵测了。魏海烽知道刘ถ冬儿之所以对自己一见钟情如火如荼,不过是特定时间特定场合的特定反应。如果刘冬儿是在自己经常买菜的自由市๦场遇到自己,还会正眼瞧他吗?那时但凡他魏海烽有点旁的想法,肯定会被人家脆ะ生生地骂作“神经病”是呀,作为一个一事无成的中年有妇之夫,魏海烽要真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征服了对方,那他就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当然,这不是说魏海烽认为自己毫无຀魅力,只是他觉得这种魅力对他而言没什么实质意义——最多不过是虚假繁荣罢了。一个像他这样的已๐婚男人,十几年如一日຅地在机关上班,月月就那ว么几个死钱,上有多病的母亲,下有读书的孩子,老婆陶爱华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结婚十几年,最贵的衣服没有超过一百元一件的——只要一想到这些,魏海烽就英雄气短,再也๣提不起精神๰。爱与浪漫,跟他是无຀关的。就算是人家刘冬儿主动,那是她糊涂,但你魏海烽不能也跟着糊涂。年轻姑娘头脑一热,那叫冲动,那叫单纯,情有可原,可你魏海烽人到中ณ年,那ว头脑แ能ม随便热吗?你骗得了别人,你骗得了自己吗?你好意思真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趁人家姑娘涉世未深跟人家来一场轰轰烈烈糊里糊涂的忘年之爱吗?魏海烽做不出来。一个人可以真糊涂,但不能ม装糊涂,魏海烽有这点自尊。

刘冬儿是在一个特殊的场合遇到魏海烽的。

青田国际会议一共五天,从第一天起,海烽就成了峰会的最大亮点。无论走到เ哪儿,都有人冲他点头,和他换名片,而他则ท客客气气地对每个人,无论人家是向他请教问题๤,还只是借请教问题๤跟他套近乎。海烽心里清楚,这中ณ间必定包含了主办方的努力——单凭他“魏海烽”这三个字是不会有如此效果的。那些人知道他魏海烽是谁?还不是人敬人高!

本来魏海烽是最厌恶逢场作戏吹吹打打的,但他不是一个不为ฦ别人考虑的人,他清楚主办方的心思,既然请了你魏海烽,就要用足你的身份,要不,何必要请你呢?真要请专家,大学里的教授不是有的是吗?所以,当他开始听到人家把他介绍为ฦ“官员中的学者,学者中的官员”时,他还有些不自然,但听到后面,人家以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历数他曾写过的报告,发过的论文,他也就慢慢地自然了。他觉得被人捧其实也没有什么难为ฦ情的,只要捧的人掌握分寸,实事求是。

魏海烽的专业和口才是没得说的,他在讲台上口若悬河侃侃而谈,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为视觉中心。刘冬儿坐在角落里,虽然坐得规规矩矩小心翼翼,但她的眼睛已经不安分了。在她还没有见过多少世面的眼睛里,像魏海ร烽这样的,就算得上是成功男人了。

但魏海烽心里跟明镜似的,峰会只要一结束,他就会被打回原形——虽然说起来,他是省交通厅的办公室主任,算中ณ层干部,正处级,但那ว主任的权力含量极其有限,基本上属于运动会上的安慰奖,到岁数了,大家都是主任,你也该是主任,如此而已。在他们厅,有的科室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一共仨人,全是头儿,没兵。魏海烽只要一想到这一层,他就兴味索ิ然。他现在既没浪漫的心情,也没浪漫的需求,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哪有心思接刘冬儿的小飞眼儿?

不过顾ุ及着刘ถ冬儿是个女孩子,所以,魏海烽不好明说,只能躲。他躲的方式很特别,不是把自己藏起来,而是把自己直接暴露到大庭广众之下,结果没有想到,人家刘冬儿越是困难越向前,压力面前,毫无຀惧色,反而是把魏海烽逼得面红耳赤弄巧成拙里外不是人。比如刘ถ冬儿会在众目睽睽之ใ下从后面一下子捂住魏海烽的眼睛,然后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按道理说,二十一岁的女孩年纪也不算小了,如果出席校园舞会,基本上已经属于师奶一级。但放到社会上,二十一岁还是非常非常年轻,年轻得像刚出锅的馒头,雪白雪白的,冒着热气儿,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一下。其实,刘ถ冬儿在同龄女孩子中不算太打眼,但是现在,她是穿梭于一群西服革履的中ณ年人中间——她的皮肤薄薄的,透亮的;眼睛细细的,弯弯的;她爱笑,一笑,露出半口漂亮的牙,那ว牙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一看就知道带过牙箍,是那种矫正过的整齐,像城市绿化带。

刘ถ冬儿活泼得像一只小松鼠,在一群中老年男人的目光中跳来跳去——往往一个场合只要有她,就充满欢声笑语,就连最拘谨的专家也变得幽默起来。她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尊贵——在校园里,只有校花系花才能享受到เ的待遇,她在这里享受到了。在同龄人中ณ,青春是不值钱๥的,尤其在学校里,每年都有更年轻的一批入校,每年到新า生注册的时候,全校男生就会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他们自告奋勇去报名接站,往往面孔漂亮眉目新า颖的女生面前会站一个排的义แ务兵,争着帮她提行李,拥着她浩浩荡荡去宿舍。刘冬儿记得很清楚,她当年和一个ฐ漂亮得要死要活的女孩子一起出站,人家尊贵得跟个ฐ公主似的,被一群男生包围着,自己只象征性地拎一个最小的手提包上了校车,而她则守着一床被子两箱行李听老师紧着对那批“公主护卫队”喊:“你们男同学,过来几个这边…”

她并不是不好看,只是普通了一点点,但在年轻的男孩子眼中,那一点点就不是一点点,而是天壤之别ี。也๣不是没有男生追她,但是那些追她的男生,她并不太上心。她既ຂ不说不,也๣不说是,她就那么拿捏着,既不让他们迅速撤退,也不让他们轻易得手。她想——你们只不过是自己条件不好,不敢追自己喜欢的,想拿我将就。做梦吧!

刘冬儿对魏海烽确实有很多幻想,但这些幻想里从来不包括嫁给他——她才二十一岁,嫁什么เ人这个问题,还不是当前的首要问题。她面临毕业,如果一切顺利,毕业以后应该能投入老先生王友善门下,那ว样她就是魏海烽正儿八经的同门师๲妹了。她已๐经感觉到,这事儿十有八九๡是板上钉钉了——老先生松了口,几次有意无意地暗示她,只要外语过了线,就一定要她。外语过线还不容易吗?现在研究生又要读三年,刘冬儿根本懒得想三年以后的事儿,她现在最想的就是能和魏海烽在一起,只是简简单单地在一起,没有承诺没有未来,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她不是没看出魏海烽躲她,但是她就喜欢他的躲——刘冬儿的思维模式和魏海烽的不一样。刘冬儿想,他之所以躲,是因为他已经结婚,他自卑,他害怕承担责任,如果我能让他明白,我并不在乎他这一点呢?

她开始变本加厉,加大追求力度。

这天中午,刘冬儿忽然就疯疯癫癫披头散发地跑进餐厅,她绕过好几张桌子,冲着魏海烽直扑过来——她把纤纤玉指一伸伸到魏海烽的眼皮底下,对魏海烽说“我疼”说得娇滴滴的,还配合着一张嘟着的嘴๨和轻轻扭了几扭的小腰。

这次魏海烽是躲不掉了——他替她拔了刺,当着所有人的面。

刘冬儿的头发垂下来,不长不短,只要海烽稍一发力,那头发就会在他脸上轻轻一扫,似有还无຀,和她身上的香水味道一样。海烽当然明白,她为什么要专找他拔刺๐,而且不止海烽明白,这个ฐ岁数的人了,谁看不明白?不过,大家都是厚道的人,不看就是了。

一张圆桌,刺拔完了,人全散了,就剩下他们俩。刘冬儿把手含在嘴里,对魏海烽嫣然一笑,魏海烽再坐怀不乱ກ,这个ฐ时候心也๣乱了那么几下子。刘冬儿看在眼里,乘๖胜追击,对魏海烽说:“下午自由活动,陪我游泳去?”

海ร烽忙说:“不行不行,我得给老婆孩子买点东西带回去。”他故意提老婆孩子,其实他本来是计划下午去游泳的。老夫老妻了,带什么带?即便是带了,陶爱华也会埋怨他乱花钱。

刘冬儿听了,也还是一笑。她说:“看不出来,模范丈夫啊。我陪你去吧,一来我给你参谋参谋,二来我自己也๣要买,正好抓你当个力工。”

当然,魏海ร烽还是可以当场拒绝,但是他性格上不是那么เ一个赶尽杀绝的人。他愣了愣,还没等他找到词,刘冬儿就爽快地跟他敲定:“那ว就这样说好了。我一会儿去你房间找你。”说完,刘冬儿飘然而去。

一起上街,魏海ร烽觉得自己้特傻——虽然刘冬儿并不要他买什么,但是没一会儿工夫,他手上就替她提了一件外套、一双靴子,还有一身套装ณ。魏海烽汗如雨下,刘ถ冬儿蓬勃旺盛的购物欲使他的身心遭到双重打击。虽然刘ถ冬儿跟他毫无关系,他从来没想到เ要和刘ถ冬儿怎么样,但他还是有点难过——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失败得不如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大学生。刘冬儿居然买຀了两条同一样式只是花色略๓有差别的披肩,她的理由是:“都买了吧,免得以后想起来后悔。”她这样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就买຀什么的劲儿,让魏海烽觉得自己活得很委屈。他不是一个ฐ看重物质的人,但是他讨厌自己现在的这种状态,一个没有钱又没有权而且也看不出有什么前途的男人,在家里,连老婆都看不起,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围绕着自己嫁给他这么一个窝囊废,没指望了,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代身上。陶爱华说的代就是魏陶,但陶爱华教育魏陶的方式比较特别,并不采取正面引导,而是习惯使用反面教材,她以为ฦ这样做,能ม一石二鸟一箭双雕,既ຂ达到教育儿子的目的,又起到鞭策丈夫的作用。比如魏陶小时候,练毛笔字,海烽凑趣,过去写了四个ฐ字——“淡泊名利”儿子问什么意思,还没等海ร烽解释,陶爱华在一边就已经“哼”了一声,接着就听见她淡淡地说:“像你爸这样,见人家有名有利ำ有房有车自己啥都没有还不着急,这就叫淡泊名利。”

魏海烽忍一口气,不接老婆的话茬,自顾自对儿子说:“淡泊名利是一种很高尚的品质。”

陶爱华冷笑,她故意大幅度起身,一面收毛衣针ฤ,一面顺手甩过去一句更重的话:“对,就是常言说的‘死猪不怕开水烫’。”魏海烽被噎ດ得眼泪差点出来。陶爱华中专毕业,虽然没有念过多少书,但“痛打落水狗”的能ม力并不比念过书的人差。有一阵,魏海烽简直怕她开口,只要她一张嘴,那飞出来的话,就像劈手扇过来的耳光,左右开弓,噼里啪啦,带着速度和爆发力,直奔海烽面门而来。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但陶爱华认为,骂人就要揭短,打人就要打脸຀,否则ท就失去了打和骂的意义。

魏海烽最开始也是奋起还击的,但很快就彻底放弃了——“好男不跟女斗”在家庭战斗的不断实践中ณ,魏海ร烽终于明白,女人之所以跟男人“斗”是因为她觉得她跟了你委屈,如果一个男人没有能ม力从根本上解决这一问题,那ว么他就不要跟她“斗”唯有不斗,才能ม勉强维持体面和自尊。“斗”是没有好结果的,穷急饿吵,发展才是硬道理,如果家庭经济始终徘徊在温精的边缘,那么只能越斗越穷,越穷越斗,斗来斗去,男人的脸就彻底斗ç没了——你看哪个有能ม耐的男人天天窝在家里和女人吵?女人吧结他们还来不及呢。

终于刘冬儿购物告一段落,招呼魏海ร烽一起进星吧克坐坐。魏海烽左右手都被购物袋占满了,但他仍然用嘴坚持,一定要由á他来请。刘冬儿斜斜ฒ地看了他一眼,算是应允了,仿佛让魏海ร烽买单是对他的奖赏似的。海烽接过这一眼,忽然身上就冒出汗来,他觉得自己这个年纪,还像个杂役似的,跟在刘冬儿屁股后面,大包小包的进星吧克,确实太不着调了。

两个人找地方坐下。刘冬儿很体恤地要了最便宜的红茶,可以免费续杯的那ว种。海ร烽得了小姐的指令去排队。前前后后,都是成双成对的红男ç绿女,莺莺燕燕卿卿我我,要奶茶,要卡布其诺,要蓝山;轮到魏海ร烽了,他说两杯红茶。售货员重复:“两杯红茶?”用的是疑问句,很显然认为ฦ他要得太少了,他赶紧补充,再加一盒点心。售货员让他在花花绿绿的点心中挑一款,他拿不定主意,索性要了两ä款——共计9๗7元!

魏海烽想如果陶爱华知道他花了97元,就喝了两ä杯袋泡茶吃了两ä片小饼干加两块指甲盖大的蛋糕,一定要和他大闹一场。不过这个念头只一闪,就被魏海烽赶跑了。9๗7元,他还是花得起的,而且他觉得也应该自己花,他是男人,他觉得这是他的义务。要他跟一个女人aaທ制,他张不开口。他还没落魄到那个程度。如果他真落魄到这个程度,他就不会跟女人出去。

刘冬儿仿佛很冷似的,用两只手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边喝边从杯子上面抬起眼看魏海ร烽,对魏海烽说:“王老师常常跟我说起你。”王老师๲就是王友善,十六年前๩,王友善是魏海烽的研究生导师。

魏海烽笑笑,说:“不会吧?说我什么?”

刘冬儿拿眼挖他一下,故意卖个关子:“求求我。”

魏海烽本来想说:“你不想说算了。”但是话到嘴๨边,还是给生生咽下去,他不想和刘冬儿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有打情骂俏的嫌疑。既然不打算跟人家怎么样,何必要痛快嘴呢?反正明天峰会就结束了,没必要节外生枝。这么一想,魏海烽就大度地说:“王老师是不是骂我了?”

刘ถ冬儿“嗤”的一笑,说:“你倒有自知之明。我问你,如果不是王老师亲自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就不来了?你谱儿还真大。”

魏海ร烽一愣,没想到刘冬儿这个时候会说这个,他一时还真接不上话。本来像这种青田à道路发展国际峰会,魏海烽是绝不会来的——他知道那些人冲着的是什么,有几个是冲他?还不是冲他的位子?虽然他的位子在交通厅就那么回事儿,但在外面看来,开个研讨会,弄个ฐ学术交流,把他请去也算是和政府有了关系。有了他这个关系,主办方就可以跟不明就里的与会代表要钱要赞助。大家都是冲着“政府”的面子花钱捧场,尤其是那ว些与会代表,多数是行业晚辈,特别渴望靠近政府,他们总是把靠近政府理解为ฦ靠近政府里的某一个位子。魏海峰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他之所以不爱抛头露脸,就是因为他觉得没意思。有什么意思呢?就是认识了,递了名片,又怎么样?他对别人的利用价值几乎ๆ为零。虽然人和人的交往并不只是利用和相互利用的关系,但男人和男人之间,有的时候,就是这么เ残酷。他请了你,下次他有事找你,你要是办不了,你就对不起他了——当然,假如魏海ร烽不那么敏感,或者自尊程度稍微低一点,也是无຀所谓的:你请我去,我就去;你说我是交通厅的实权派,我就微笑;你说我是道路权威แ,我就说哪里哪里;你拉我充门面,我就给你装ณ装门面。在各种场合混个脸຀熟,你好我好大家好,又不违法乱ກ纪,有什么关系呢?何必那ว么认真?但魏海ร烽不是这样的男人,如果他是这样的男人,他就跟刘冬儿顺ิ水推舟将计就计了,反正是你主ว动追的我,我又没有骗你。

刘冬儿见魏海烽脸຀上的表情倏忽间涛๙走云飞,赶紧往回找补:“行了,王老师没说你什么,就说你还是那ว么傲。”

魏海烽也๣感到刚才自己้有些失态,他调整情绪,对刘冬儿笑笑:“是吗?王老师还批评我什么了?”

刘冬儿歪着脑แ袋想想,说:“王老师说,在他所有的学生里,他最看重的就是你。”

魏海烽眼睛有些湿润๰。这么多年了,只有他的导师知道他。

王友善是一个ฐ好老头,虽然一辈子待在大学里,但并不是一个迂腐的书๰呆子。他挑选弟子的标准很奇怪,属于那种看上去毫无章法,但仔细一琢磨,又觉得蛮有道理的那ว种。当年,在魏海烽和赵通达之间,他选了魏海ร烽,而魏海烽在总分上还比赵通达少两分。系里问他为什么,他说我就喜欢带分数低的学生,压力小,考得太好的学生我带不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呀。

大家哈哈一笑,笑过之后,赵通达就归了系主任带。但私下里,大家都认为魏海烽应该比赵通达更有前途。哪里想到,弹指一挥间,现在的赵通达似乎混得比魏海烽要好很多,至少在同学们老师们的眼里,是这样的。甚至有老师说,王老头聪明一世,居然也看走眼一回。明摆着,现在的赵通达比魏海ร烽那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交通厅基建处处长,副厅长许明亮跟前的红人,厅长周山川说话就要退了,最多再熬一年,许明亮就可以直接从副厅长位置上扶正,只要许明亮接班,赵通达就肯定能ม提为ฦ副厅长,到时候就是他魏海烽的顶头上司。

魏海烽只要一想到这一层,就不舒服。他并不担心赵通达,他担心自己。他虽然和赵通达在一个ฐ宿舍里住了七年,但喝过的啤酒不超过七瓶,他们之间虽然从没有交恶,但也没有交情。他相信即使赵通达有朝一日຅大权在握,虽不至于怎么为ฦ难自己้,甚至还可能给自己้一点情理之中ณ的照顾,但他魏海烽凭什么要让赵通达照顾ุ呢?在赵通达手下讨碗饭吃,虽说没什么,但他魏海烽断ษ然是不肯的。即使他肯,他那颗骄傲了四十年的心,也是不肯的。再说,在一个ฐ位置上原地踏步六年——即使没有赵通达,即使赵通达一年以后做不成副厅长,他魏海ร烽也干够了,干得够够的。他早就想走了,只是往哪里走的问题,这不是小问题,而是何去何从的大问题。

鲁迅先生说,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但对于魏海烽而言,是地上到处都是路,但因为每条路上,都挤满了人,所以真正能轮到เ他魏海烽走的,并不多。海烽在心里仔细分析过自己的优势劣势——虽然是硕士毕业,但现在到处是博士,硕士算什么?去大学教书都不够资格。搞研究,学问浅了;下海ร,专业废了,他其实是没有路的。他的痛苦,导师王友善看得清清楚楚,毕竟曾经是自己的得意弟子,所以老头子一直在替魏海ร烽留着心。他知道魏海烽是一把锋利的锥子,但他不会自己找一个布袋,当众把布๧袋扎漏了,以显示ิ自己的锋芒,魏海烽需要别人给他把布袋准备好了——他太骄傲。

其实,魏海烽并不知道,这次青田à峰会,原本青田方面是打算邀请赵通达的,但赵通达的妻子宋雅琴得了癌,要动手术,去不了。这样,王友善就给人家推荐了魏海烽。没想到,等人家青田来请魏海烽,魏海烽还推三拖四地不去,弄得人家主办方十分恼火,最后还是王老师亲自给海烽打电话,双方这才都下了台阶。

王老头的这个电话打得很有水平。他既没有拿导师的身份压魏海ร烽,也没有反过来求他,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不必那么累。魏海ร烽接到เ电话,导师๲头一句就是:“海烽,你在交通厅做主任也做了有五六年了吧?步有什么打算啊?”

这话直扎魏海烽痛处——步?他想真是什么都瞒不了老爷子。他哪有步啊?他要是有步,他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魏海烽对着话筒一通含糊其辞支支吾吾,而导师则话里有话地敲打他:“海烽,你这个年纪不可能ม再自己้骑着自行车满大街求职了,你需要一个平台,展示你自己,否则,你再有实力,但人家看不到,怎么เ会来请你?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有些地方,赵通达比你强啊。”

导师的话很有分寸,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但魏海烽还是被戳痛了。当年大家在一条起跑线上的时候,赵通达算什么เ?默默无闻嘛!而他魏海烽是谁?从运动会上的名次,到เ成绩单上的分数,从高校文艺汇演到学生会主ว席竞选,只要有他,别ี人就只有做陪衬的份儿,而赵通达当年连做陪衬都不够格儿!魏海烽终于体会到เ为什么常言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如果你现在什么都不是,那ว么你的“当年勇”对你就是一种耻辱,不如不提,提了,就是刺๐激和伤害。

王老头之所以要故意提他魏海ร烽的“当年勇”是有自己的考虑的,海烽果然放下电话以后就答应了青田方แ面。虽然王老头并没有多说什么,但魏海ร烽响鼓不用重捶,他醒过梦来——在机关这种地方,谁不是人才?大家都是人才。在人才堆里,你怎么เ能让人家赏识你?你不下点功夫,可能吗?

在魏海烽那届学生中,海烽算是分配得最好的,一毕业就到了交通厅,还有什么可说的?赵通达还是先在基层锻炼了半年才调过来的。但有的事情,就是这么เ难说,魏海烽先来的,反而没有占到先机——王友善对魏海烽说,海ร烽,你有才华,但你太古典。你总觉得领导们应该各个ฐ火眼金睛慧眼识人,把你从人堆里给捡出来,虚位以待委以重任。假如让你去竞聘,哇啦哇啦地当着一帮人,说我要当什么什么,我能当什么什么,如果我当了什么เ什么,我就怎么着怎么着,你受不了!你觉得什么东西,要这么เ争取过来,就特别没意思。可是,如果你总那ว么绷着自己,你的机会就少多了。现在当头儿的事儿都多,哪有功夫三顾茅庐?再说,人才遍地是,实在不行,组织培养,还非要上你们家请你去?谁求谁啊?

魏海烽只要一想到เ这一层,就不舒服。他并不担心赵通达,他担心自己。他虽然和赵通达在一个宿舍里住了七年,但喝过的啤酒不超过七瓶,他们之间虽然从没有交恶,但也没有交情。他相信即使赵通达有朝一日຅大权在握,虽不至于怎么为ฦ难自己้,甚至还可能ม给自己一点情理之中ณ的照顾,但他魏海烽凭什么要让赵通达照ั顾呢?在赵通达手下讨碗饭吃,虽说没什么,但他魏海烽断然是不肯的。即使他肯,他那颗骄傲了四十年的心,也是不肯的。再说,在一个位置上原地踏步六年——即使没有赵通达,即使赵通达一年以后做不成副厅长,他魏海ร烽也干够了,干得够够的。他早就想走了,只是往哪里走的问题๤,这不是小问题,而是何去何从的大问题。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

男人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