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令人难忘的是，今年春节前夕，父亲病情日趋加重，陈昌本等中国作协领导来家慰问，他在床榻前告诉父亲态》等。，作协已๐决定将《李自成》作为十部优秀长篇小说之一向建国五十周年献礼。父亲听后欣慰地微笑了，吃力地、缓慢地低声吐出六个ฐ字：“功劳是大家的。”这是父亲的肺腑之言。因为在整整四十年的《李自成》创作岁月中ณ，曾先后得到เ毛泽东。邓小平等中ณ央和各级领ๆ导同志的巨大关怀和支持，一次又一次度过了艰难岁月，使《李自成》创作得以继续下去，成为“十年浩é劫”及其后百废待兴中最幸运的老作家。同时，数十年来，父亲也得到许许多多同志和朋友的热情支持和鼎力帮助。对此，父亲也是念念不忘和衷心感谢的。例如，19๗77年开始给父亲做了八年助手的俞汝捷同志，为ฦ整理第三、四、五卷的口述录音稿，付出了大量心血；父亲生前助手许建辉同志，在父亲病后为ฦ整理四、五卷书稿，保证按期出版，常常夜以继日地工ื作；还有张葆辛、刘文田、赖云峰、杜海ร波及姜晓燕等同志，也都先后或长或短地在父亲身边工ื作过，为《李自成》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在这篇短短的后记里，我不能不提到เ与父亲患难与共。相濡以沫近7๕0载的母亲。母亲无愧是父亲的忠诚伴侣和贤内助。早在1้95๓7年的那场政治风暴中，父亲因敢于说真话而被错划为ฦ“极右派”，母亲忍辱负重，仍一如既往地鼓励、支持父亲将来一定要写出《李自成》断言“欧洲已响起幸福的丧钟”，社ุ会改革的关健在于“尊重，重新า点燃了父亲对未来的希望之光；60年代初，即在父亲摘掉“右派”帽子后，为保证父亲安心创作，解除后顾之忧，毅然辞去她所热爱的职业教育工作，来到父亲身边，成为家庭主妇；在她花甲之ใ年，学习打字，用已迟钝的双手，起早贪黑，用老式打字机一个字一个字，为ฦ父亲敲打出了二百多万字的书稿；在“文革”初期抄家风正盛时，是母亲与姜弘、周勃同志一起冒着风险把部分二卷手稿藏匿在朋友家楼ä顶的隔层中，而免遭劫难。直到七年前母亲突发中ณ风，操劳辛苦了一辈子才算得以“休息”。父亲患病前，每日都不时来到病榻前久坐，拉着瘫痪失语的母亲的手，常常含着眼泪深情地对儿孙们说，一定要侍候好你们的母亲、奶奶，没有你们的母亲、奶奶，就不会有我今天的成就，就不会有《李自成》……有时候，竟像孩子一样失声痛哭。父亲有这样一位伴侣，我有这样一位母亲，怎么不令人肃然起敬。如果说《李自成》为ฦ祖国的文学事业树起了一座丰碑，那么碑上应该有许许多多人的名字，上面也应该镌刻๑上我母亲的名字：王梅彩。
“小张爷正在同敌人混战。”
“皇爷，皇爷……”
李自成心中一喜：“有何祥瑞？赶快说出！”
许多人都感到诧异，但又不能不相信，也有人认为ฦ是军师又出的什么花样，正不知是不是要跪下恭贺，忽然看见刘宗敏已经跪下，大家只好一起跪下。刘ถ宗敏说：
他们来到蛇山西头，下了马，站在濒临ภ大江的黄鹤矶上。这里，龟山和蛇山东西对峙，锁住大江，逼得江水向东北奔流如箭。阵阵微风西来，江涛拍打着突出江心的黄鹤矾，澎湃作声，银色浪ฐ花四处飞溅。
“太好了！果然是山川险固，控扼南北！”
此系大事，亟须当面请教。仆意即为ฦ皇太子死，又何足报先帝隆恩于万一！
“好吧，就听你们的，我去走这一遭。然而没有用处的，日后你们不要说我不智就是了。”
钱凤览心中十分感动，挥手使他们退下，大声说：“供词已经记录在案，不许翻供！”
晋王朱求桂站在阶下，仍旧咬定以前的供词，说这个少年他不认识，确非真太子。太子又驳辩他说：
多尔衮说：“我哪有那个福啊！如今国家才迁到燕京，正是开基建业的时候。单就用兵说，既ຂ要派大军剿灭流贼，又要征服江南，统一全国，样样事都得我这个做叔父的操心。若有一样事操持不当，算什么‘周公辅成王’？我日夜辛苦，既是为了报答文皇帝ຓ，也是为ฦ了保小皇上坐稳江山，成为统一普天下的主子，再说我也要使你做圣母皇太后的对国事一百个放心，不辜负我这个叔父摄政王的封号。”
多尔衮忍一忍，抬起头来定睛向小博尔济吉特氏望了一望，微微笑着说：“商议的时候，有人说，皇上幼小，虽是我的侄子，也同亲生儿子差ๆ不多……”
多尔衮问：“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吗？”
“这案子范学士知道么เ？”
“大哥，如果南京人马和满洲人马也到了河南，如何应付？”
李侔问道：“皇上倘若当面问起来，你如何答复？看起来这题目是非做不可的。”
“今日上午，孤与宋军师一直立马这岗头上观战。明日上午仍要像今日一样，同宋军师立马高岗，亲自压阵，不挫败敌人的锐气，孤绝不离开这座岗头。望大家努力杀敌，英勇向前，不辜负孤的厚望！”
“刚才紧ู急召集大家，有的刚吃过晚膳，有的没有。现在各自回营休息，准备明日大战。至于如何杀敌，自有主ว管的权将军、制ๆ将军分头下令。现在，各归本营！”
刘宗敏走在前边，抱拳躬身行礼，随即在方桌左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下。当时遵照ั唐宋以来的礼ึ俗，以左为上，而刘宗敏在大顺ิ朝位居文武百官之首，所以在方แ桌的左边就座。军师宋献策行礼后在方桌的右边就座。李过是李自成的亲侄儿，叔侄同岁，自幼一起玩耍，学习武艺，互相厮打，常在地上翻滚，如同兄弟。自李自成号称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之后，李过再不敢不尊敬叔父了。为ฦ着拥戴叔父的帝王大业，他牢记自己应该时时对叔父执臣下之礼ึ，为ฦ其他众多武将树立榜样。今日虽在战场，但因是皇上赐膳，所以他不像刘宗敏那样行一个躬身作揖的简单礼节，而是跪下去叩了一个ฐ头，然后在下席皇上的对面就座。
“启奏皇上，方แ圆十里以内的老百姓都逃光了，荤素า菜全找不到，除非明天能够攻开山海城，否则ท两天后连这样的伙食也没有了。”
“平西王差ๆ你启奏什么เ军情？”
“啊，我知道了。你赶快回复平西王，唐通兵力很小，无足重视。但平西王差人前来禀报，足见对大清具有忠心。唐通倘若从九门口前来袭扰，我前进大军自然会立即派兵剿灭。至于山海卫西郊大敌，嘱咐平西王务加小心，不可使流贼得逞。倘若李自成猛攻山海ร卫西罗城，情况真很紧急，本摄政王已经对豫亲王多铎ດ与英亲王阿济格——他们都在前边——有过交待，可由平西王请两亲王率两白旗精兵进关，决不会使流贼得逞。倘若李自成并不攻城，西罗城也很平安，今日满洲兵到达后就在欢喜岭扎营休息。明日本摄政王自有消เ灭流贼良策。你赶快回山海关去吧！”
“摄政王爷令旨ຈ，全军将士凛遵！今日流贼到山海城外，明日将与大清朝新封的平西王吴三桂在山海城下大战。我南征大军，务须ี不辞劳苦，明日赶到山海，建立大功！”
“向前后传，摄政王爷令旨：大军加速前进，明日赶到山海城下，一战杀败流贼！”
“奴婢差了四个宫女去寿宁宫接她前来，恐怕快要到了。”
王瑞芬立刻奔回寝宫，将窦妃接来。窦美仪按照礼仪，跪下叩头。李自成命她在旁边的椅子坐下，说道：
李自成说道：“你明天早膳以后，去寿宁宫向费宫人传旨ຈ：孤为她择一佳婿，潼关伯罗虎将军，即于四月九日成亲。此系赐婚，男ç女两边一应婚嫁所需，均由宫内大臣吴汝义与礼政府会商，遵旨ຈ筹备。”
李自成又对窦妃说道：“你是娘娘，应该给费珍娥一些陪嫁之物，如绫罗绸缎。金银珠宝首饰之ใ类。民间叫做添箱，在你就叫做赏赐。你想赏赐什么，命王瑞芬告诉传宣官，吩咐宫内大臣吴汝义，他就替你办了。孤心中明白，你很关心费宫人的婚事，理应赏赐从优！”
“必须赶快东征，一战打败吴三桂，夺取山海ร卫，不要养痈成患！”
“捷轩，武将们有何主ว张？”
“你们的意见如何？”
“林泉有何意见？”李自成又向李岩问道。
李自成点点头，说道：“孤登极后即回长安，此一追赃大事，必须在月底前做出眉目！”
1拶——音zaທn,ไ是一种酷刑刑具，此处作动词用，用绳子穿五根小木棍，套入五指，收紧绳子，极其疼痛。
这个ฐ军官立刻派人去禀报吴汝义。当吴汝义来到的时候，费珍娥已经喝过了红糖姜汤，在火盆边烤暖了身子，渐渐恢复了嫩白，还从白嫩中略๓微透出来青春的红润。她看了吴汝义แ的神气、装束和身后的随从，猜到这必是李自成手下的重要将领、几个宫女也看出吴汝义是一位重要人物，都跪下迎接，不敢抬头。费珍蛾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既不肯跪，也不肯一拜，只是低头不语。吴汝义不敢轻视她，先说出他自己的名字和官职，然后问道：
费珍娥回答：“亡国宫人费珍娥。”
他又询问了宫中ณ的其他情况，知道宫女的总数大约上万人，西华门投水自尽的有三十多人，逃散的约三百左ุ右。留在宫中ณ和西苑、北海各宫的总共有七八千人，其余的分散在昌平各皇陵与西郊的皇家陵墓中侍候香火，多是年纪较大的女子。李自成吩咐说：
李岩和吴汝义说了声“领ๆ旨！”向他恭敬地行了叩头礼，然后退出。虽然李自成明白叩头下跪是任何臣工对帝王的应有礼ึ节，但是他仍然有一点不很习惯，不自觉地对他们拱手还礼。
“父皇，王长顺ิ前来求见，叫他进来么？”
“在院中等候多时了，不敢贸然进来。他请儿臣启奏圣上，有旨方敢进来。”
“今日如何应付？如何应付啊？……”
崇祯正在想着今日李自成可能大举ะ攻城，可能城破……所以不但没有听见御前牌子请用早ຉ腊的话，甚至没注意这个ฐ太监跪在他的面前。等太监第二次请他去用早膳，他才心中明白，摇头说：
崇祯ງ摇头不答，禁不住滚出热泪。魏宫人此刻๑才更加明白亡国的惨祸ຖ确实已经临头，也落下眼泪，小声哽咽说：
崇祯不由得握住魏的一只手，语调真挚地说道：“倘若蒙上天与祖宗保佑，北京平安无事，事定之后，朕将封你为贵人，使你永享富贵。”魏宫人当崇祯握住她的一只手时，由á于事出意外，不觉浑身一战，又听皇上说出了这样的话，赶快挣脱皇上的手，跪地叩头，颤声说道：“叩谢皇恩！”此时此刻，她一方面感激“天语恩深”，一方面也明白已经晚了，认为ฦ是命中注定她不能受封，只能以宫女身份为皇上殉节。所以在照例叩头谢恩之后，小声地呜咽痛哭。崇祯明白魏宫人的伏地呜咽包含着即将亡国之痛，也跟着叹息洒泪。但是他不愿使太监看见，有失皇家体统，便将魏宫人拉了一下，小声说：
李自成问：“你担心什么？”
李自成不觉动容，轻轻点头，向群臣问道：
高夫人同尚神仙重新谈起李自成死后忠贞营建立的一段情况。缅怀往事，他们都心中难过，想着大顺朝起来得也猛，失败得也惨。从崇祯十三年进入河南，直到打人北京，他们是节节胜利。可是突然之间竟然败得那么迅速，不过半年时间，大顺军几乎ๆ瓦解了。这道理高夫人常常思索，尚神仙也常常思索。就在他写的这部书中，有一段文字，专门谈到大顺ิ朝兴衰变化的道理。如今听高夫人谈过往事之ใ后，他不觉叹息，感慨地说道：
“太后，有些盛衰道理，千古如出一辙。我们大顺朝为ฦ什么เ进人河南节节胜利ำ，后来又失败得那ว么快？这其中有一个道理，千古不变之理。不能完全说是天命。欧阳修在《五代史》中ณ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虽曰天命，岂非人事？’人事处理得善与不善，比什么เ都关紧要。天道茫茫，并不可信。”
高夫人点头说：“尚大哥，自从我们大顺朝失败之ใ后，你就留心读古人诗书，道理懂得很透辟。你说人事要紧ู，不完全是天命。我也常想，我们进到河南的时候，河南年年灾荒，官吏贪污，豪强骑在人民头上，明朝的军队纪律败坏，到处奸淫烧杀。我们处处惩治贪官污吏，镇压豪强，剿兵安民，开仓放赈，不许官府向百姓征粮。那ว些办法正是老百姓做梦也在盼望的，所以他们就把闯王当成了救星，处处迎降，归顺闯王。可是我们后来不断ษ地攻城破寨，不断ษ地打仗，老百姓本来想喘口气，安居乐业，就是没法得到。他们的希望落空了。到崇祯十六年，我们占领ๆ那么多地方，可是没有把老百姓的事情安排好，在老百姓心里没有扎下根哪。这是我们最大的失策。倘若我们有了根，在湖广、山西各地府州县都设了官，治理百姓，不用多久，有两ä年的时间，百姓尝到了好处，我们也就有根了。纵然在山海关打了败仗，我们在这些地方的根基也不会动摇。我们再号召百姓同胡人打仗，百姓一定会起来从军。唉，我们的步子走得太快了，只想着赶快夺取江山，没有把百姓的苦乐、乱ກ久思治的心情放在心上。”
尚神仙说：“太后说得很是。自从在襄阳建立了新顺朝，当年十月又到了西安，大顺国的规模就像那么回事情了。人们只想着胜利，没有想到会遇着挫折；只想到胜利后再去恢复农桑，召集流亡，安抚百姓，没有想到先恢复农桑，安抚百姓，再出兵夺取江山。本末倒置了。这不是我们先皇帝一个人思虑不周啊，当时满朝群臣都是如醉如痴，纵然有人想说句劝谏的话，也不敢张口，更不敢在朝廷力争。”
高夫人说：“是的，后来情况跟以前就不一样了，以前谁都能够见我们先皇帝ຓ说话，后来就不容易在他的面前说话了。他周围有文臣武将一大群，一层一层文武官职都设立了，他高高在上，有些话也听不进去了。”
尚神仙说：“我常常回想，李公子到เ得胜寨以前给闯王那一封长信，说了夺取江山的建议，就是以河洛这一带为立脚地，然后占领整个中ณ原，再一步进人关中，暂且不去夺取北京，先派人到山东截断漕运，再把山西全境占领ๆ，这样北京等于一座死城。把这些地方都经营得差ๆ不多后，再从山东山西两路出兵北京，如同瓜熟蒂落，唾手可得。这么好的建议，可惜后来被大家忘得一干二净。”
高夫人说：“那ว时候我们上上下下都急于夺取崇祯的江山，万没有想到胡人会进来。”
尚神仙说：“胡人要来，是明摆着的事情，可是那时候文武群臣志得意满，都没有把胡人放在心上。否则去北京的时候可以多去一些精兵，譬如说去三十万或二十几万，胡人来了，我们也不会败给他们。可惜呀可惜呀，一步棋走错了，吃了轻敌的亏。当时胡人进来，大顺军对它狠狠地打一仗，北京城就不会失守，说不定吴三桂也不会投降胡人。北京不丢掉，河南山西各地也就稳定下来了。可惜呀可惜呀，当时竟然没有一个ฐ有远见的朝臣向先皇帝ຓ提出建议。”
高夫人说：“我听说李公子就有点担心，连田玉峰也有点担心，只是他们不肯多说话，更不肯出面劝谏先皇帝罢了。”
尚神仙说：“唉！李公子头脑แ总是很清楚的，可惜后来死得不明不白，到底他回河南是不是要为着自己别ี图发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