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吃了一惊：难道敌人又近了么？可是看见宋献策面带喜悦神色，就问道：
李自成正要去追上老婆婆询问，有一位逃难的老人向他的面前走来。皇上的扈从这时都已下马，有一个人正要去拦住老人，不让他走近皇上，可是李自成立刻挥退了这个ฐ贴身扈从，向老头问道：
李自成说：“袁宗第从荆州撤退下来的人马，先头部ຖ队今日可来，明日大部队到齐以后，也可以布置在大小东门外边，与摇旗一起协防。”
“你们坐下吧，我们虽是君臣，可是多年来患难相共，祸福同当，如今又要……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他哪里料到，就在他正打着袁继咸的主意时，袁继咸却做着提防他的准备。比起何腾蛟来，袁继咸离南京要近一些，在南京朝廷里的熟人要多一些，关系也更密切一些，所以有些何腾蛟无法知道的朝中ณ内幕，袁继咸却能ม知道。何腾蛟的手头没有兵，只能ม受制于人；而袁继咸的手中还有两三万可靠的人马在驻守九江，救左良玉之ใ急派往黄梅、蕲春一带的人马，如今也都已经撤回。十天前，当袁继咸获悉李自成的人马从簰洲镇偷渡长江，武昌和岳阳吃紧时，他判断ษ李自成一定会避重就轻，向南去夺取岳阳，占领长沙。于是他赶快准备离开九江，率全部人马去增援岳阳。正准备登舟的时候，忽然得到左良玉全军东下的消息，他只好改变主ว意，留在九江作守城打算，以防左良玉的人马占领ๆ九江，残害地方。
清兵占领了西安。高一功、李过得到消เ息，赶快放弃榆林，从陕西省的西部南下，沿途收集大顺军驻防各地的零散人马，向汉中一带奔去。
但是他无暇对杨玉追问，赶快唤上来从前侍卫东宫的十名锦衣旗校并锦衣指挥李时，问道：
牛金星也说：“万不要打草惊蛇，暂时只能ม睁只眼合只眼，暗中防备，最为上策。至于李过将军，手下有三千精兵，看来姜瓖还不敢对他动手。”
现在小博尔济吉特氏回想到一年前老憨王刚ธ死后那一段惊心动魄的日子，又想着近几月来多尔衮的独揽大权，硬作主张将他自己้加封为“叔父摄政王”的事情，不免增加了内心的恐惧。她朦胧地猜想，多尔衮在当时之ใ所以不做皇帝是因为怕他自己้的力量不够，必然会遭到反对，引起八旗中ณ互相残杀，不但使大清国元气大伤，他也未必就能ม完全胜利，所以他方拥戴福临ภ登极以抵制ๆ老憨王的大儿子豪格夺取皇位。如今他多尔衮的权势如此之大，与小福临ภ虽有君臣关系，但叔父摄政王的名分，到เ底是叔父为ฦ上！他的权势一天大似一天，日后会不会废掉福临，篡了皇位？
“把他带往太原。不要杀他，路途上也不要苛待他。他犯罪在两年以前。到太原以后，如何处置，再作斟酌。”
刚回到摄政王府，刑部尚书吴达海ร前来向他启奏，说是查获了一名要犯，是两ä个ฐ月前从五台山来的和尚，原来法名不空主要人物有刘刷็张云卿等。，离开五台山后，改名大悲。这和尚还带有一个道士，一个ฐ小和尚，如今尚未提到。他在京城内外托钵化缘，暗访崇祯ງ太子和两个皇子，又联络江湖豪杰和从前从辽东回来住在家中的官兵，密谋一旦寻找到太子或皇子，便要保护他们逃往别处，拥戴为君，妄图号召军民，恢复明朝江山。
“妈妈，你想去燕京么？”
红娘子说：“我不是疑心皇上有什么เ怀疑你的地方，而是看今日局势，人心不稳，难免不互相猜疑ທ。倘若皇后在此，我可以先向皇后奏明，问问皇后的意思，事情就好办一些。如今皇后不在此地，宋军师也不在此地。牛丞相同你虽是乡试同年，他被下在狱中的时候，你为搭救他也出过力气。可是你两个ฐ这些年来貌合神离，到了危急关头，他能担保你吗？能在皇上面前替你认真说好话吗？”
李自成像一般北方边塞人一样，没有洗澡的习惯，可是现在一则身上确有不少虱子、虮子正在咬他，咬得皮肤很痒，二则马上要换通身里外的衣服，召见群臣，所以就立刻๑同意沐浴。沐浴之后，他吩咐免去平时用膳的礼ึ仪，免去奏乐，只叫窦氏陪侍，另有两个ฐ宫女服侍，吃了简单的午膳。
李自成接着说：“至于孤本人……”
“献策，会到เ不可收拾的地步么เ？我想，吴三桂顶ะ多只有三万多人马。万一我们去山海卫作战不利，可以全师而退，还不至于使大局不可收拾。当然，出师不利，不但会大损我军士气，也会大损孤的威望。孤的心头沉重，不过为此罢了。”
李自成十分疲倦，加上情绪低沉，只轻轻点头，没有做声。
佘一元回答：“不，这座小城的时间近。崇祯十五年，杨嗣昌做山永巡抚，修筑北翼城和南翼城，没想到今天很有用了。”
多尔衮和众人又听了一阵，没有听见从远方แ再传来炮声，只有一群大雁，从什么地方被炮声惊起，排成人字队形，飞得很高，越过燕山山脉ำ，一边发出嘹亮的叫声，一边缓缓地向北飞去。
“摄政和硕睿亲王多尔衮跪下，恭受敕印！”随摄政王出征的诸王、贝勒、贝子、公接着多尔衮，按照赞礼官的鸣赞，跪了三次，叩了九次头。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乐่止。礼毕。
自从吴三桂投降以后，对目前的军情军机，多尔衮不断得到เ禀报，真是了若指掌。现在他正在驰赴山海关的路上，知道李自成今日到山海ร卫的西郊，驻军石河西岸，明日要与吴三桂的关宁兵进行大战。而他率领ๆ的南征大军，明日下午就会抵达山海关外。只要吴三桂能顶住李自成的进攻，一天之后，他的八旗兵就会突然在战场杀出，万马奔腾，杀声震天，势不可挡，杀败李自成，然后不日即可进入北京。
“我叫你洪承畴，因为只有你最能了解他的心情，他也肯对你吐露心思。你去看了他以后再回你的公馆用早ຉ餐，去吧。”
这次召对，到เ此结束。喻上猷虽是兵部尚书，但因中央规制尚在草创阶段，兵部等于虚设，所以李自成没有向喻上猷问什么话，而喻也无话可奏。吴汝义แ和李友都是闯王起义的袍泽，又是亲信，李友的职责是帮助李岩守城，而吴汝义特别负责守卫紫ใ禁城，还要继续清理宫中金银珠宝，运往西安，所以李自成没有询问他们什么话。大家叩头退出以后，王瑞芬随即进来了。
“他听说皇上要他留后北京数日，所以连夜将全营操练之ใ事向将领们安排一下，明日上午必会尽早ຉ赶到。他来到เ后先到午门见臣，略事休息用膳，臣即引他进宫，叩见陛下。”
“这位罗将军有多大年纪？”
吴三桂并不深问，只是做出很亲密的样子说道：“目前天下纷扰，局势变化莫测，大人也需要留个退步才是。唐大人，你说呢？”
李自成点头说：“目前河南各地也很不稳。”
“伯爷，京师危急，君父有难，正是我辈为臣子的……”
宋献策说：“吴三桂要张若麒与唐通转达他的两ä条要求：第一，速将太子与二王礼送山海ร卫，不可伤害；第二，速速退出北京，宫殿与太庙不许毁坏。”
李自成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叫他等候一阵，等候召见了群臣之后你带他来吧！”
宋献策答道：“北京至永平府五百五十里，再往东一百八十里方至山海关，故北京至山海ร关是七百三十里，劝降使者衔命前去，既ຂ要加速赶路，也要不失钦使气派，所以每日只能走一百余里。”
崇祯命太监们分头去叫太子和永王、定王速来，又对皇后说道：
“我是大明皇帝的长女，长平公主ว。既然亡国，不惧一死。你们不得对我无礼ึ！”
魏宫人又叫道：“皇爷，大事不好，你赶快醒醒！”
李自成转向吴汝义แ问道：“你还要谈一些什么事儿？”
“监军老爷，提营刘将军和军师对您说了什么话？”
李自成此时志得意满，接着说道：“朱元璋身经百战，驱逐胡元，建立大明，功业远远超过宋代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只可惜大明朝不到三百年，只有二百六十年就亡国了。我大顺ิ朝决不如此！”
王承恩不好再说别的话，也向王德化作揖告辞。他是从德胜门一路沿城头巡ำ视来的，他的几名随从太监和家奴有的跟随他上城，有的牵着马从城内靠近城墙的街道和胡同追随。他从阜成门旁้边的砖阶上下来以后，曹化淳已经带领着众人走远了。他猜不透王德化和曹化淳密谈何事，但觉得十分可疑：如今大势已๐去，难道他们也怀有别的打算？他越想越感到愤慨的是，王德化和曹化淳多年中依靠皇上的恩宠，得到了高官厚禄，在京城中有几家大商号，在畿辅有多处庄田。他最清楚的是逢年过节和王德化生日，他都去拜节庆寿，看见王的公馆在厚载门1้附近的鼓楼两边，房屋成片，十分壮观。而且院中不仅有亭台楼阁，还有很大的花园。假山池沼、翠竹苍松。奴仆成群，一呼百应。王德化年轻时在宫中同一位姓贾的宫女相好，宫中习惯称为“菜户”，又称“对食”。有一年皇后千秋节，把一批年长的宫女放出宫来。贾宫人出宫后既ຂ未回父母家中，也不嫁人，住到王德化公馆中ณ主持家务，俨然是王公馆中的女主人身份，也很受王德化的侄子们和奴仆们的尊敬，呼为太太。……王承恩在马上暗想，像王德化这样的人沐浴皇恩，位极内臣，如今也心思不稳，可见大明朝的大势已经去了。他的心叫非常难过，几乎要为皇上痛哭。
魏清慧又一次柔声说道：“皇爷连日寝食失常，今日还要应付不测大事，请赶快回暖阁休息吧！”
郑亲王接着说：“我们的八旗兵还没有同流贼交过手，千万不能轻敌。宁可将敌人的兵力估计强一点，不可失之ใ大意。”
倘若在平日，崇祯会挥手使魏宫人退出；尽管他知道她的忠心，他也决不肯对她谈一句心里的话。然而亡国之祸到了眼前，崇祯对宫女的态度也变了。他恼恨文武群臣都是混蛋，一定有不少人在等待向“流贼”投降，有的人在等待逃出城去。他痛恨平时每遇一事，朝臣们争论不休，可是今天竟没有一个ฐ人进宫来向他献救急之策！他望一眼面容憔悴，眼睛含泪的魏宫人，心中叹道：“患难之际，倒只有面前的这个弱女子还对朕怀着同往日一样的忠心！”他深为魏宫人的忠心感动，几乎ๆ要涌出热泪，轻轻点头，示意她走近一步。魏宫人走近一步，站在他的面前。崇祯又伤心地叹气，低声说道：
“我学道多年，早已๐看破了生死。如今是我为国捐躯的时候了。”
文谕院学士顾君恩说道：“《易经》上说‘大哉乾元’，又说乾为ฦ天，为ฦ君，坤为地，为后。故明朝修建皇宫，皇帝所居之宫取名为乾清宫，皇后所居取名为坤宁宫。‘清’与‘宁’均是平安亨通之义แ，故两宫之ใ间为ฦ交泰殿，盖取《易经》泰1卦之ใ义，象2๐曰：‘天地交，泰。’刚才巩尚书建议陛下入居乾清宫，颇合正理。然而臣别有担心，不妨另考虑一处宫殿。”
“近半年多来，我们的人马很快占领了河南、湖广、山西，又向东进到山东境内，哪儿不需要兵？原来有几十万人马，不分散很够使用，一分散就力量薄了。像我们离开湖广以后，德天府、承天府、襄阳府不是分散了很多兵力吗？现在湖广、河南的许多府、州ะ、县局势都不很稳，有许多人在左ุ顾右盼，伺机而动。能ม够反叛，他们会反叛的。我心中明白，牛丞相、宋军师他们也很明白，困难就是兵力不够，无钱养兵呀。”
多尔衮含笑说：“快了。到了时候，我会叫人拿出来给你看的。”
李良成点点头，表示ิ同意、一然后说道：“你将檄文念一遍，如没有改动之处，就连夜发下去，赶快刻版。要多印一些，务使沿路各府州县，官绅百姓家喻户晓。你坐下念吧，一字一句地念，念清楚一点。”
慧梅向大家问：“每一个弟兄要赏赐多少呢？”
刘玉尺说：“今日只说今日，日后闯王能否杀掉我们，那ว是后话，不劳先生费心。”
刘玉尺的脸上露着满有把握的神气，捻着短短的胡子，说道：“太太的身边有一个摇鹅毛扇的人，就是邵时信。此人虽然文墨不深，但他是洛阳城内人氏，平日闻多见广，又很机警，会用心思，所以有他在太太身边摇着鹅毛扇，我们许多事情都很难办。近两个月来，我竭力笼络此人。他原是小商小贩出身，黑眼珠见不得白银子。我常常给他点小恩小惠，日子久了，他也就上了钓鱼钩啦。”他忍不住得意地笑一笑，接着说：“如今跟我倒是很好，太太那里有什么事情，他也不怎么瞒我。听说近来，太太对他也不十分放心了。太太身边既然没有了摇鹅毛扇的人，她毕竟是女流之辈，何况已经身怀六甲â，断不肯坐视丈夫被闯营消灭。只要将军前去多说几句好话，她定肯写这封书信。”
王燮对于黄河决口之ใ事心存怀疑，乘机说道：“我们奉旨救汴，未见寸功。今日汴梁全城被淹，真是无面目再见朝廷，下官惟有以一死以谢皇上。”
自从马家寨和朱家寨的两ä个ฐ口子掘开以后，朱家寨以下的黄河水势渐渐地小了。黄河从两个ฐ口子转移河道，而在开封城北和城东则发出了像海潮一般巨大的声音，在开封城中心都可以听得清楚，十分吓人。
有人问道：“可是蒙古人不是灭亡了中国吗？”
黄澍摇头说：“不然，不然。蒙古灭亡宋朝之前，已经囊括了整个北方、西方แ，还有西南的邻邦，最后才灭亡宋朝。今日的满洲人与蒙古人当时的情况大大不同。”
左良玉一直沉默不语，后来才说道：“我看满洲人未必会下江南，要紧ู的是我们要着手快一点，不能ม够等江南弄得不可收抬，我们再去收拾，那时后悔就晚了。”
黄澍说：“侯帅所言极是。今日之南京虽有君却似无君，我们不去收拾，更待何人？”
左梦庚是左良玉的儿子，如今是平贼将军，左良玉也很听他的话。他说：“父帅想得很是。目前我们先不要担心满洲人能ม不能下江南，我们所担心的是朝廷这样乱下去，皇上如此荒淫，不理朝政，任着马、阮等一班小人摆布，如何是好？”
左良玉说：“你跟黄监军下去，仔细商量商量：对南京的一班小人如何动手？何时动手？商量好后，禀我知道，我好决断ษ。”
于是左ุ梦庚和黄澍几个人从左良玉的面前退下，秘密地商议对策。
这时候李自成已经到เ了襄阳，一部分人马已离开襄阳继续往东来。左良玉对此并不忧虑。前年李自成从开封撤兵往襄阳来的时候，他很害怕，因为经过朱仙镇大战，被李自成打得大败，手下的精锐部ຖ队丧失殆尽，连他自己้都几乎逃不出来，所以他在襄阳不战自退，来到武昌。然而今天的局面与往日大不一样。他看得很清楚，今日李自成已经是残败之寇，士无斗志，后边还有鞑子兵紧紧追赶，不再是他的强敌，值不得畏ั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