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刚上马，敌人已经冲到身边。他匆忙中挥动宝剑，连杀死两个敌人，但已๐经被清兵包围。正在危急的时候，王四率领几十名骑兵冲进敌人中间，一阵猛刺猛砍，将敌人暂时杀遇，保护他退到江边。他向左右问道：
第四天，忽然接到袁宗第从前往荆门的路上派来飞骑禀报，说牛丞相仍然停留แ在宜城附近乡间，等候襄阳府尹牛佺；不日前来荆门。他忽然改变主意，希望牛金星不再去荆门而到เ他的身边来和唯心论的对立，走哲学上“第三条路线”。主张这种观点的，以便随时顾问。于是赶快派官员带领ๆ骑兵往宜城一路迎接。可是他们却没有迎到丞相，不知丞相父子何往。这派去的官员从宜城又向襄阳探询，一直到襄阳城附近，不能再往前走。不料é丞相父子竟然踪迹全无，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李自成得到禀报，心中大惊。从西安到襄阳，大顺的重要文臣，如宋企郊、张遴然等一二百人陆续逃走。如今倘若牛氏父子逃走，大顺朝文武大臣就完全人心涣散，无法维系。李自成虽然十分气愤，但头脑还算冷静，他严令左右亲信不许将这一消息外传，同时立即命刘ถ体纯率领五百骑兵出发，连夜奔往宜城和襄阳一带继续寻找丞相。他猜想牛金星父子是被背叛大顺朝的乡勇或乡宦捉去，藏在山中ณ什么地方，或者已经杀害，或者等候清兵来到เ时献给清兵。他对刘ถ体纯说：
“军师有何陈奏？”
“你对我有何话说？”
刘宗敏说：“不必了。这一带已经部署了郝摇旗和田à玉峰的人马，按人数说不算少了。汉阳很重要，那里的兵力尚嫌不够。我同军师的意见是命袁营驻军汉阳，那里现有的一万人马也归他指挥。请皇上斟酌，好事先派人去迎接袁营，将皇上的决定传谕汉举，就在汉阳靠岸。”
尚炯回答说：“臣等已经准备停当，不知皇上什么时候起驾？听说要从蓝田à出去，从七盘岭到เ商州，往湖广方แ面立脚。娘娘召唤臣等进宫，有何面谕？”
这时候左良玉还没有来到เ，从安庆到九江的江面上已๐经很乱，到处有流氓无赖假借左良玉之名往来抢劫，杀人越货。九江士民人心惶惶，鸡犬不宁。因惧怕遭遇屠城灾难，他们推举有名望的士绅前来谒见袁继咸，恳求他放弃守城打算。有人说：“众寡不敌，战则必败。倘若激怒了宁南侯，祸不可测。”有人说：“宁南侯救皇太子这题目也不谓不正，总督如果一味兵戎相向，将置先帝ຓ于何处？不如敛兵城中，相机行事。”有人说：“制台素与宁南侯相善，何不等其到เ来之时，当面劝戒其禁止将士骚扰九江？”凡此种种，袁继成一概拒不允诺，只按照自己的既定方针，将人马部署在城外，而将诸将士家属移人城中。部署方定，左良玉到了。
摄政王多尔衮得到豫亲王多铎ດ占领ๆ西安的捷报以后，高兴万分。在多铎攻破西安以前，朝廷对于军事的进展情况一直严守机密。到这时才大事宣传，祭告天地宗庙，又遣使分别ี驰往盛京、蒙古各盟和朝鲜国，传报大捷消息。也就是在这次宣传中，清朝将潼关之ใ战大大地夸张，把马世耀被消เ灭的七千人说成是马世耀率六十万大顺军守潼关，被清兵全部击溃。
“你们说，他是真太子不是？”
陈永福又说：“既ຂ然如此，我们许多人都受了大顺的封爵，姜瓖还没有受封。如今可否封他一个伯爵，以笼络他的心？”
小博尔济吉特氏现在已移居慈庆宫，将福临ภ留在武英殿后院的仁智殿居住。也许由á于她单独住一座大的宫院中，叔父摄政王以各种借口来见她的次数更多了。她既暗中担心多尔衮日后可能不利于她的儿子，又因为ฦ常见面而没法摆脱那ว种隐藏在心中的对多尔衮的爱情，如果有几天看不见多尔衮便感到十分想念，甚至表现在午夜梦境。每当多尔衮来到她的宫中，宫女们献过茶，退出以后，正殿暖阁中只剩ທ下年轻的寡嫂和同岁的小叔的时候，她以皇太后的身份端坐不动，可是她的心啊总是不能平静，而且她知道多尔衮也很不平静。她害怕多尔表会忍不住向她走近一步，幸而她的举止很有分寸，使多尔衮还没有过稍微放肆的地方。
说罢一挥手，吴汝义退了出去。李岩很吃惊，他没有想到李自成在惨败之ใ后竟然还记得大赦诏书中说的“既往不咎”的话。他连声说道：
多尔衮问道：“怎么查获这个和尚的？”
“燕京地方แ好，宫殿好，比这里好得多。”
李岩心中也猛一沉重，琢磨了片刻，说：“事到如今，回头是不行的。几次请求皇上派我回河南，今日皇上面允了，牛丞相也赞同。皇上命我回来写一奏本，详陈方แ略，我难道突然变卦，说自己不愿回河南了？那怎么敢呢？如今正如古人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瞻前顾后，何能成事！只要我们自己问心无愧，赤胆忠心保大顺ิ、保皇上，其他一切，在所不计。”
他疲倦已๐极，一嗽完口，就脱掉外边衣服，倒在御榻上睡觉。刚躺下去时，背褥和枕上的香气使他心旌摇动，看了看在榻前小心伺候的窦妃。窦妃看见他的眼神，赶快使眼色命宫女们退出，自己้来到เ御榻边上坐下，同时放下一半帐门，怀着胆怯和含羞的心情，等候着李自成的一句话或一个ฐ暗示。李自成握着她的手，注目看她片刻๑，忽然想到在山海关的惨败，大部ຖ分将士的伤亡，心中一阵刺痛。又想到几天后就要退出北京，对眼前这一位美人如何安置……
突然，从西罗城上开了一炮，声震大地，离石河西岸不远处落下。由于距李自成站立的岗坡不足一里，开花弹炸开之后，四散迸飞的碎铁片发出来尖锐的呼啸。过了片刻，西罗城又开一炮，但是这一炮是朝红瓦店方แ向隆隆飞去，没有听见碎铁片的尖锐呼啸。
“不，陛下！臣所担心的不是吴三桂的三四万关宁人马，而是担心东虏的八旗兵乘๖机南下，截断ษ我军退路，或乘๖虚进犯北京。”
李双喜和扈驾亲将迅速退出。双喜在帐外对刘宗敏等低声说道：
吴三桂因为挂心向清朝借兵的消息，没有再看别处，从山海关的左边下城，同幕僚们和余举人分手，带着护卫们回公馆去了。
多尔衮向跪在地上的李豪问道：“这分明是红衣大炮的声音。是守城的军队向流贼开炮，还是流贼在进攻山海ร城？”
文武大臣等，都在摄政王背后跪下。
多尔衮从十几岁就带兵作战，不断ษ立功，权力和威แ望一日比一日高升，但是他最得意的时候莫过于今天。在沈阳出师时候，他也考虑到他的胜利，但是他预想着从密云附近进入长城后将要经过一些苦战，才能ม打败流贼，占领北京。而吴三桂割据山海关，要拔掉这个钉子，也要费一些周折。没有料é到，他到翁后地方会遇到吴三桂派游击将军来向他请求借兵。他考虑之后，毅然决定，放弃原定的进兵方略，立刻从翁后向南，直趋山海ร关，同时给吴三桂回信，封他平西王。他的左右文武，包括很有学问、胸ถ富韬略๓的洪承畴和范文程在内，都称颂他的这一决定是中国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英明决策。但是他在兴奋和喜悦的情绪中也怀着一点担心。两年来，大清朝太宗皇帝曾经指示几个与吴三桂父子往日交厚的朝臣，包括吴三桂的亲舅父祖大寿，写信向吴三桂劝降，全无效果。大清皇帝ຓ不得已用自己的名义แ给吴三桂写信劝降，也无回音。这些情况，多尔衮完全清楚，所以直到在连山遇到了吴三桂第二次差来的使者郭云龙和孙文焕催促他从速进兵，他才完全放心。他不觉精神百倍，离开了黄轿，骑马前进。
“要不要同他谈一谈进兵中原之计？”
王瑞芬向博山炉中ณ添了香，另一个宫女进来献茶，还有两个宫女将一盆来自永和宫暖房中培养的初开芍药花抬进来，放在一个雕花楠本几上。这武英殿西暖阁中有了茶香、花香、龙涎ๆ香、宫女们的脂粉香，原来的沉重气氛，开始有一点儿变了。
李自成略停片刻，又说：“你今日速在皇城外为罗虎寻找一宽大住宅，连夜打扫粉刷็，务要焕然一新。一切家具陈设，都要有富贵气象。床上锦帐、被褥、枕头等物，一律崭新，你可命太监从内库中取出，宫中没有就到前门外铺子购买，务要丰ถ富。”
“他今年只有二十一岁，相貌十分英俊，智勇兼备，治军有方แ。”李自成转向王瑞芬叫了一声：“王瑞芬听旨！”
“说个ji巴๒，我是一时糊涂，误上贼船！且不说别的，就说大顺ิ军中只看重陕西老乡，对新降顺的将士竟视如奴隶，这一点就不是得天下的气度。破了北京，又不愿建都北京，念念不忘赶快返回西安。因为不想建都北京，所以才纵容从陕西来的人马都驻在北京城内，任意抢劫财物，奸淫妇女，拷掠官绅追赃。还没有风吹草动，先把在北京抢掠的金银运回西安。坐天下能ม是这样？哼，坐我个ji巴！”
顾ุ君恩接着说：“河南位居中原，自古为争战之地。目前各府、州ะ、县驻军空虚，无力弹压，可以说危机四伏，十分可虑。况且割据西平和遂平一带的土豪刘洪起，被左良玉委为ฦ副总兵，招兵买马，扩充地盘，完全与我大顺为ฦ敌。割据登封的李际遇，乘我大顺军在河南驻军空虚，派土寨兵丁四处剿掠，威แ胁洛阳与郑州ะ，成为ฦ中原的一大隐患。臣所言者，只是我朝的明显大患。臣以为北京一带形势关乎四海ร视听，该用兵讨伐的必须火速讨伐，使局面早日澄清，以震慑各地反侧之ใ心，使之ใ不敢公然叛乱ກ，亦使东虏不敢南犯。”
话没有说完，吴三桂忽然抬起头来，说道：“是的，正是我辈为臣子的临危授命之时。当然要星夜勤王，不能有半点犹豫。三桂蒙皇上特恩，加封伯爵，纵然肝脑แ涂地，难报万一。不管是否还来得及，都得火速进兵。倘能与流贼决一死战，解救京师危险，三桂纵然死在沙场也很甘心。”
刘宗敏突然跳起，但又坐下，说道：“我明白了，再没有转弯的余地！”他转向李自成：“陛下，你如何决定？”
过了一阵，宋献策和李岩来到了武英门。文武群臣以刘ถ宗敏为首，走在前边，紧ู跟着是牛金星和宋献策。李岩、六政府堂官，后边是李过和吴汝义等几位武将，鱼贯进入武英殿的西暖阁，依次向李自成行叩头礼。宫女们已经避开，有四个年轻的太监两个在旁边，两个在帘ຈ外，垂手躬立侍候。刘宗敏只是草草行礼，但文臣们都是毕恭毕敬地行常朝礼，不敢有一点马虎。在大家行礼ึ时候，李自成仍然不习惯端坐受礼ึ，偶尔又情不自禁地拱手还礼。群臣行礼ึ之后，李自成不像崇祯皇帝那样使群臣都跪在地上或躬身立在面前，他吩咐大家坐下，但不是用“赐座”一词，而是用的“请坐”。太监们在心里认为ฦ，新皇帝到底是草头天子，不免心中暗笑。
李自成点点头，向刘宗敏问道：“捷轩，明朝无官不贪，万民痛恨，向大官们严å刑追赃，以济军饷，充裕国库，为出师前既ຂ定方略，事不容缓。你打算何时开始？”
“事不宜迟。你是六宫之主，要为ฦ妃嫔们做个榜样，速回你的寝宫自缢吧！”
这个军官看见她虽然身体衰弱，但是容貌很美，神态高贵，以为她确是公主，立即差人去禀报吴汝义，跟着找来几个ฐ寿宁宫的宫女将费珍娥扶进宫中，小心服侍。寿宁宫的宫女虽然也有投水的和逃走的，但大部分都没有离开宫中ณ。清宫的军官审问了几个ฐ宫女，证实从枯井中捞出的女子并非公主，而是陪伴公主读书的宫女名叫费珍娥。他询问费珍娥为ฦ什么藏在枯井，为什么要冒充公主。费珍娥不肯回答，只是冷冷地说：
崇祯猛然睁大眼睛，惊慌地问：“什么事？什么เ大事？……快奏！”
吴汝义先说了崇祯ງ如何到寿宁宫砍伤长平公主，公主由á太监何新า背出宫去，送往皇亲周奎府上暂住，接着又说了崇祯在乾ດ清宫昭仁殿前一剑杀死六岁小公主ว的事。李自成说道：
杜勋强装高兴，说道：“那ว还用问？他们很说了些称赞的话。军师本来要留我详细谈谈，因皇上宣他们立刻๑进行宫议事，我只好赶快告辞。”
双喜说：“大顺朝当然是万世一统。”
当王承恩带着随从骑马奔到西长安街的时候，突然从阜成门和西直门之间的城头上传过连续三响炮声，分明是厚载门——即地安门。向城外打去。王承恩和他的从人们立刻在街心驻马，回首倾听。不过片刻，连续几响炮声，声震大地，并听见炮弹在空中隆隆飞近，打塌了附近房屋。王承恩一起人大为惊骇，本能ม地慌忙下马，闪到เ街边的屋檐之下。这一阵炮声停后，他们惊魂未定，赶快上马，向东驰去。过了西单牌楼以后，王承恩在马上恍然大悟，明白原来先从城头上放的三炮，只装ณ火药，没有炮弹，所以响声无力，也无炮弹向空中ณ飞去的隆隆巨声，同随后从城外打来的大炮声大不一样。他对大势更加绝望，在心中愤恨地说：
崇祯一惊，想着魏宫人的话很有道理，便从拜垫上起来，走进暖阁休息。吃过了银耳燕窝汤和两样点心，随即有两个ฐ宫女进来，一个用银托盘捧来一杯温茶，跪在他的面前，另外跪着一个宫女，用银托盘捧着一个ฐ官窑粉彩仕女漱盂。崇祯ງ用温茶漱了口，吐进漱盂，然后向龙椅上一靠，深深地叹了口气。
洪承畴思索片刻，含笑说道：“两位辅政王爷和范学士从用兵方面慎重考虑，愿意将东犯的流贼兵力看得强大一些，以便事先凋集更多人马，一战全歼流贼，这自然不错。但是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古今不易之理。臣在南朝，与流贼作战多年，对贼中实情，略有所知。贼惯用虚声恫吓，且利用朝廷与各省官军弱点，才能迅速壮大，不断胜利而有今日。近几年贼势最盛，号称有百万之众，然而以臣看来，最盛时不超过五十万人。郧阳、均州ะ均为王光恩兄弟所据，为襄阳肘腋之ใ患，李自成竟不能攻破郧ຕ、均。汝南府多么重要，李自成竟无重兵驻守，任地方แ绅士与土匪窃据。所以臣说李自成虽有大约五十万人，还得分兵驻守各处，有许多重要之处竟无力驻守。这样看来，流贼渡河入晋，东犯幽燕的兵员实数绝不会超过三十万人。何况此次流贼东犯，与往日行军大不相同。李自成本是流贼，长于流动。如今在西安建立伪号，又渡河东犯，妄图在北京正位称帝，所以他必将文武百官等许多重要的人物带在身边，每一官僚必有一群奴仆相从，还得有兵马保护。试想这三十万众，数千里远征，谈何容易！单说粮秣辎重的运送，也得一两万人。如此看来，李贼如以三十万众渡河东来，沿途留แ兵驻守，到เ北京城下时不会有二十万人。”
“吴三桂虽然正在从山海ร关来京勤王，但怕是远水不救近火。贼兵已到北京城下，必将猛攻不止。三大营已经溃散，北京靠数千大监与市民百姓守城，何济于事！”
他正要自刎，被左右人拦住，中ณ军副总兵应时盛催他火速下城：“请大人上马！”